Todo
- 京都西郊的嵐山,自天龍寺至大覺寺,其間不但可經過野宮神社、常寂光寺、祗王寺、化野念佛寺等勝地,並且沿途村意田色時在眼簾,這五、七小時的閒蕩,人怎麼捨得不步行?
Summary
我該先放下對舒國治的欽佩再寫字。只單純地記錄本書給我的感動。特別是他強調他不待家裡,有空就出去走去散步去晃,沒有目的就往前直直走到沒有理由才停下這一類的,不好說就變成附庸風雅,為賦新詞強說愁。實質上我也不想探討。
而是舒因此看透了那些風景。比如說走路,是最單純的移動方式,每回旅途上我也確實因為耐走能走而看多風景,所謂風景卻不如舒所見的。那麼純粹那麼重覆,以及於像是回家時停電,卻能在漆黑中摸到門把,推開進門,那個畫上透明線條的家隱隱可見,因為反覆觀察再三,連一些不重要的都畫得清晰了。
我喜歡舒談的這種見之不見,見之得見。
又說流浪時,人有無牽掛,人給旅途安上名目,天底下那來什麼目標,流浪時連好好端看眼前當下到不注意神入太虛,轉眼一天又過去,景點美食建築物博物館什麼的,怎麼又塞得進,我們還沒注意細看稀鬆平常(或松浦彌太郎說的「嶄新的理所當然」),底都還沒打好,怎麼又看得細看得有充足感受之於大山大河人文歷史藝術。所以他說,是寂寞一字不放在心上。
特別是不放在心上。任何想法一放在心上,便失卻了當下,偏離心流狀態,人註定是失卻了什麼。說人活在當下,那個當下不偏不倚,你一說了就亂了,就又離開當下了。因此必需要時時儲備值得活在當下的題材,碰上了心思精神便會自動貫注,時間因此充份使用,人也活得舒坦了。
Content
隨遇而欲--談談喝喝
倒不是這年年懂得品茶,實是比較懂得口渴。
客中與口喝,正是我得茶之樂。
路曼曼兮心不歸--在美國公路上的荒遊浪途
這說的是美國公路。”Get Your Kicks on Route 66"的那種公路,Lost Highway(漢克.威廉姆斯的名曲)的那種公路,They Drive by Night(Raoul Walsh的四十年代名片)的那種公路。這些個被歌曲、電影、文學、流浪漢閒談等所詩化的魔幻奇境之天堂通道卻其實僅是無所適從者不得不暫浮其上、猶不能安居落腳的困厄客途,竟然不自禁成為美國最最波譎雲詭令我不能忘懷的一份意象。
這樣的日子,我斷斷續續的又過了一年、兩年。現在我會說公路有一股隱藏的拉力,令我便有一陣子蠻怕自己沒來由的就又登了上去。要知道那種上去了就遲遲下不來的可能憂恐,稚惟有做過好些年遊魂的那類人才會幽幽感到怕。
…假如有人說他曾經拍過或將要拍公路電影,我會很難相信。因為那個導演的作品是極有計畫、極究題旨、又極確明目標,這樣的人如何會作什麼公路電影。
流浪的藝術
純粹的流浪。即使有能花的錢,也不花。
享受走路。…要能簡約自己每一樣行動。不多吃,有的甚至只吃水果及乾糧。吃飯,往往是走路生活中的一個大休息。其餘的小休息,或者是站在街角不動,三、五分鐘。或者是坐在地上。能適應這種方式的走路,那麼紮實的旅行或流浪,才得真的實現。
流浪集 也及走路、喝茶與睡覺
走路,是人在宇宙最不受任何情境韁鎖、最得自求多福、最是踽踽尊貴的表現情狀。因能走,佚就是天王老子。古時行者訪道:我人能走路流浪,亦不遠矣。
有了
流浪心念,那麼對於這世不多取也不多予。
他的財產,例如他的行李,只紮成緊緊小小的一捆…
最好沒有行李。若有,也不貴重。乘火車一站站的玩,見這一站景色頗好,說下就下,完全不受行李沉重所拖累。
…總之,我們可以假設他有他自己的主體,例如他的「不斷移動」是其主體,任何事能助於此主體的,他做:而任何事不能太和主體相干的,便不沉淪從事。例如花太長時間停在一個城市或花太多時間寫postcard或筆記,皆是不合的。
這種流浪…是寂寞一字不放在心上…
對「
累」的正確觀念…
要令自己不懂什麼是累。要像小一樣從沒想過累,只在委實累到垮了皮倒頭睡去的那種自之身體及心理反應。
常常念及累之人,旅途其實只是另一形式給他離開都市去另找一個埋怨的機會。
他還是待在家裡好。
即使在自家都市,常常在你面前嘆累的人,遠之宜也。
寂寞,何其奢侈之字。即使在荒遼中,也常極珍貴。
流浪
以我觀之,流浪最大的好處是,丟開那些他平日認為最重要的東西。好比說,他的賺錢能耐,他的社會佔有度,他的侃侃而談(或訓話習慣),他的聰慧、迷人、或顧盼自友:還有,他的自卑感。
最不願意流浪的人,或許是最不願意放掉東西的人。
拓荒者及探險者
…追求什麼?有可能是某種無邊無際的大無聊,譬如說,完全的沒有言語…
流浪,本是堅壁清野:是以變動的空間換取眼界的開闊震盪,以長久的時間換取終至平靜空澹的心境。故流浪久了、流了,高山大河過了仍是平略的小鎮或山村,眼睛漸如垂簾,看壯麗與看淺平,皆是一樣。
前說的「即使有能花的錢也不花」,便是勸人拋開錢之好處、方便處:惟有專注當下的荒涼境、逆境,人不久獲取之豐厚美感才得成形。…
事實上,一早便擁有太多錢的小孩或家庭,原本過的常是最不堪的概念生活。而他猶暗地裡沾沾自嘉,謂「我能如何如何」,實則錢能帶給他的,較之剝奪掉的,少不了不知千千萬萬倍。
癮
莫非人喜歡熟悉?是了,文明指的就是這個。人要一直因循熟識,以至漸漸弄成規律,也同時形成了癮。
我去咖啡館幹嘛?其實只是逃避。逃避任何可做之事或有些必做之事。逃避也沒關係,坐在樹下避或蒙著被子躺家床上逃辟好,幹噪到咖啡館?
而今,不敢說自己能達簡樸之境,但生活上太可拫忘之物事的是便有,咖啡絕對是。它令我像像假都市人。
少掉的生活項目愈多,愈是沒有寂寞的感覺。這就像愈是時時在回手機、查看手機玩手機的人,愈可能最是寂寞道理一般。
有人問從不熬夜的人:你是怎麼辦得到不熬夜的?」不熬夜者說:我只是把深夜放棄掉,為了保有更多的早上。很簡單,只要放棄甲件,乙件便是你的。
你放棄了先前的所愛,便比較可以擁有新來的愛。
亦不看報紙、電視。報紙太厚,能視太爛。主要是人在家中實在已不堪再加入這兩樣東西。「人在家中」四字代表家中一天生活時光已很拮,如何還容得下這些屁事?
真的,在家裡就只能洗澡睡覺大便;若再有一點多的時間,也不過是等洗澡等睡覺等大便罷了。那些自認能在家中做更多文化、消閒享樂事如看報看DVD煮咖啡的人,或許正是把睡覺、大便、洗澡的時間甚到不足的人。
莫非這便是人對自由之取捨。
譬似戒菸,有人謂很難;那或許是太久太久沒有嘗受真正的自由。
倘真正自由慣了,壓根不會去理頭追逐某一種很特殊狹窄的口味。
就像很習於自由之人也不會東張西望四處去找是哪一個製造出的二手菸。
他有一種無知的糊塗。
走路
能夠走路,是世上最美之事。何處皆能去得,何樣景致皆能明晰見得。
走路便該觀看風景:路人的奔碌,牆頭的垂花,巷子的曲歪,陽台的曬衣,風鞽掉某人的帽子在地上滾跑…
人能生得兩腿,不只為了從甲地趕往乙地,更是為了途中。
作者:
舒國治
出版社:
大塊文化
出版日期:2006/10/26
語言:繁體中文http://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346556